顧衡騎着二八大杠,穿梭於青寧市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中。
按理說,顧衡騎這種老式單車,回頭率必然超高。
但事實則不然,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。
倒不是說顧衡隱身了,而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,所有人都不會在意顧衡的存在。
而且,此時大街上的行人有不少都變成了低頭族。
所有人都低頭看着手機,看着張雨婷的直播間。
顧衡從繁華的街道上突然拐彎,鑽進了一條無人的小巷中,隨後從一家破破爛爛的小商鋪的門前停了下來。
這門頭上掛着一塊破舊的匾額,上面寫着「占卜預測、驅鬼降妖」八個小字,後面還有一個八卦圖。
這家小店,便是顧衡的主業。
直白來講,顧衡是個算命的。
別看這個小店不大,顧衡的業務涉及範圍可非常廣。
顧衡沒開店的這幾天,就有央企、國企、地方私企送來的業務合作方案,試圖與顧衡達成合作共識。
或許是因為顧衡不在,這幾個大企業就把方案貼在了捲簾門上。
分別是催收電費、水費、物業費的傳單。
「不就三個月沒交嗎,至於親自上門催嘛……」
顧衡一邊嘟囔着,一邊將單車停在門口。
然而,二八大杠當場化作一陣風,當場憑空消失,似乎隱匿在了風中。
顧衡轉過身,盯着二八大杠消失的方向開口道:
「你着急忙慌的幹啥去?」
一道可愛的女聲憑空傳出:
「我的鏈條都沒油了!你知不知道你每蹬一腳,人家就會疼一下啊!」
「你懂不懂得憐香惜玉?」
……
顧衡聽着自己單車說出的虎狼之詞,連忙將其打住:
「行吧,還是老規矩,你只能去四中門口修單車的老劉那裡塗潤滑油,因為上次我和老劉吃飯,他說好的AA,結果他沒吃完就跑了,所以他現在還欠我五十三塊二毛七。」
「知道啦!」
二八大杠化作一陣風,如同鬼魅一般迅速飄向一個修車攤。
顧衡掏出鑰匙,擰開捲簾門的鎖,一把將捲簾門掀起,隨後走進小店內。
伴隨着顧衡踏入店內的一瞬間,他身上的老式郵差服裝瞬間消散,取而代之的,是一身藏青色道袍。
顧衡往沙發上一躺,彷彿想把這幾日的疲憊一掃而空。
小店內,售賣的東西大多也都與道教有關,什麼黃符、桃木劍之類的。
休息了一會兒後,顧衡從口袋中掏出兩個用硬紙板做的靈位,輕輕地放在了茶几上。
屋內溫度瞬間驟降四五度。
隨後,顧衡搬來一個椅子,放在了茶几對面,並且給這把空椅子斟了一杯茶,似乎這空椅子上有人一般。
然後顧衡又掏出了自己的手機,放在了靈位的前面。
幾秒鐘後,空椅子上,一個女人的身影緩緩由透明狀顯現,懷中還抱着一個哇哇哭的嬰兒。
這個嬰兒非常小,似乎剛出生沒多久。
顧衡聲音平淡:
「給你們母子倆看個直播,看完就上路吧。」
直播中,張雨婷的左手正好放在門框上,身體瞬間變成焦黑狀。
張雨婷死的嘎嘎慘。
女人的額頭上受了很重的傷,身體也散發著濃濃的黑氣,這是她的怨氣。
但自從看完顧衡給她們播放的直播後,女人身上的怨氣明顯在消退。
「謝謝……謝謝!」
女人口中連連道謝,她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名面容清秀的小道士是何方神聖,但她知道顧衡替她報了大仇。
顧衡的語氣仍然十分波瀾不驚:
「不用謝我,這是張雨婷自己種下的惡果,她必須接受懲罰,我只是讓善惡趨於平衡而已。」
「生死有別,你們已經死了,我讓你們在人間現身已經是破格了,還望你們母子儘快轉世輪迴。」
可沒曾想,女人卻抱起懷中哇哇大哭的嬰兒,面無表情的向小店門外走去。
顧衡見狀,當即說道:
「你們現在的狀態算是【惡靈】,如果不去輪迴投胎,你們用怨氣強行留在人間只會禍害普通人類。」
「我真誠的建議你們不要試圖逃跑,我有一萬種能讓惡靈灰飛煙滅的手段。」
說著,顧衡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符,黃符瞬間自燃。
下一秒,整個小店頓時浮現出一道肉眼不可見的結界,擋住了娘倆的去路。
顧衡很清楚,雖然她們娘倆是受害者,也很可憐,但也絕不能遷就她們害人。
他以為這娘倆是想逃出去。
如果任由她們留在人間,註定會禍害其他無辜之人,徒增惡果。
可沒曾想,女人卻壓根沒有奪門而出的意思,而是站在了小店的玻璃門前。
隨後,她將懷中的嬰兒儘可能的舉高,讓嬰兒的腦袋對着玻璃門外的世界,口中緩緩說道:
「孩子,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吧。」
「你還沒有親眼見到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,就已經化作亡魂,是當娘的沒有保護好你……」
「我替你計划了一切,你在肚子里的時候,我和你爸爸想好了讓你上哪所幼兒園、小學、初中,我暢想過你的升學宴、結婚,生子。」
「媽媽為你計劃好了一切,唯獨沒有計劃你的葬禮。」
「不過還好,就算下去,媽媽也陪着你,保護你。」
「就算下面真有牛頭馬面、黑白無常欺負你,媽媽也會跟他們拚命。」
「下輩子,我還要當你的媽媽。」
伴隨着一縷陽光照進玻璃門,娘倆的身影開始逐漸變得透明,最後徹底消失不見。
顧衡知道,她們娘倆已經離開人間,進入了輪迴之中。
伴隨着亡魂的消失,屋內溫度轉眼回升了四五度,但這小店裡的溫度也遠遠比屋外要清冷許多。
顧衡鬆了口氣,雖然他已經見識過太多類似的事情,但他仍然感覺胸口似乎堵着什麼。
他有點後悔,如果自己的店開在視野開闊的地方就好了。
那名母親讓她孩子看到的,不過就是一條年久失修的小巷。
可惜顧衡沒錢,租不起人流量大的門店。
就在這時,一名身穿JK、很有青春活力的少女蹦蹦跳跳的推門而入,門上的風鈴伴隨着開門鈴鈴作響。
顧衡抬起頭,發現這名JK少女的身上濕濕的,似乎沾滿了奇怪的液體。
少女率先開口道:
「主銀……我太笨了,把自己身上弄得濕濕的,弄得到處都是……」
其實這奇怪的液體是塗到單車鏈條上的機油,四中門口的修單車攤上的。
顧衡見狀,當場發飆:
「小薇!你是不是偷看我手機了?!你這身衣服是怎麼回事?」
「說了多少遍!少看點奇奇怪怪的小視頻,你把持不住!」
少女似乎有點委屈:
「我不過是看了看你的瀏覽記錄,我看主人您好像挺喜歡從手機上看這種穿JK制服的女生,您要不喜歡我還可以變出黑絲……」
顧衡乾咳兩聲,連忙轉移話題道:
「小薇啊,你不要忘記你的身份,你現在是一輛二八大杠單車,一根鏈條根本不需要這麼多機油!老劉那裡的機油不要錢嗎?」
「還有,誰讓你現出人形的,快給我隱身!」
「要是讓別人看見我把一個JK少女弄成這樣,豈不是壞我名聲、辱我一世英名?」
話音剛落,小薇瞬間消失在原地。
但這隱身只是在普通人眼裡,顧衡其實仍然能看見她。
小薇嘟着嘴,十分不服氣:
「看見又能怎樣?我實話實說不就完了?難道你沒有騎着我?」
……
顧衡當即一把捂住了小薇的嘴:
「好好好,喜歡這麼說話是吧,那下次你的鏈條再幹了,我可就站起來蹬了!」